“拯救司法”终于看到了点希望

——薄熙来案引发的思考与评述（二）

    “拯救司法”，这话是不是太危言耸听了？况且，这与薄熙来贪腐案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薄督案的亮点与其说是被告人身份的特殊性及案件的敏感性，倒不如说是审判机关令人耳目一新的审判风格更令人惊异。

    当媒体最初刊载济南中院公告于本年8月22日公开审理薄熙来一案时，笔者不假思索地在脑海里显现出了北京二中院审理原铁道部部长刘志军一案的印象来，那就是被告人认罪，甚至哭天抹泪地在法庭上忏悔、道歉，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充分体现了法庭具有神奇的教化功能。然后几个小时后，庭审结束，演员退场，刊发新闻，宣称体现了依法反腐的精神，我国的法治建设又取得了重大成就云云。

    第一天看了济南中院一早上的审理，令人大吃一惊，我估计包括我在内，凡是了解中国大陆司法现状的地球人99％的都是怀着鲁迅先生的那种“我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中国人”的精神来看待这场审判的。但是，最终都感慨自己失算了：

    一是没想到济南中院居然是“真审”，而不是高官案件审理中屡被人诟病的“走过场”；二是没想到居然敢微博直播。靠！官府不是一贯最害怕微博吗？怎么突然敢用起了微博。三是没想到辩护人居然能够有权利真辩；四是最没想到被告人薄熙来居然敢“翻供”？哭天抹泪、道歉、忏悔的镜头居然没出现，对不起组织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的台词居然没演出来！薄督啊薄督，你让官媒情何以堪呐？第五个没想到是公诉人面对翻案居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义正词严、有理有据地进行反驳；第六，最值得表扬的是本案审判长济南市中级人民法院副院长王旭光法官，居然没有像重庆司法机关审判李庄时的审判长付鸣剑先生那样“喘粗气”，居然心态平和、气定神闲、按部就班、调度有方地继续将庭审按程序、有秩序地推进，而没有宣布不正常的休庭。

    太令人感慨了！

    与济南中院的阳光审判作风相比，北京二中院对刘志军案件的审理简直可以说是“暗箱操作”了！

    这一切是肿么了？难道中国司法机关一夜之间已经脱胎换骨了！

    笔者揣测，要么是济南中院在执行上级指示，要么是济南中院真的具有山东汉子的风格，就敢独立审判。无论属于哪种情形，这都是好事，对推动中国司法的进步都极其有价值。

    但是，真正推动本次审判作风改进的，让本案的审理活动获得全社会高度评价的最大“功臣”却是是本案被告人薄熙来！

    试想，如果薄督也像其他高官一样直接认罪，毫不反驳。那你法院再阳光，上级再有高明的指示精神，反正我已经认罪了，所有的证据都不反驳，你奈我何？审理程序当然只能草草结束。

    但是，薄督就是翻供了，薄督就是不认罪，薄督居然指控中纪委诱供，薄督对每组证据不但反驳而且反驳的“铿锵有力”，无论是针对证据还是公诉人的指控总能迅速判明形势，趋利避害，逻辑严谨、发问时直击问题的要害，比其两位辩护人的辩护水平要高多了！（诸如，辩护人对徐明的那段发问，简直是不知所云）。不但如此，薄督在法庭上仍然“指点江山”，对审判长的审判风格作出及时的评判，在最后陈述中居然还表扬了“山东人厚道，没有落井下石”。也就是说，你山东人自此要落井下石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再加上家庭祸起萧墙，让敌人打入自己家庭内部，上演了一部自己情感受伤的悲情剧。所以，薄督居然让你还没法对他恨起来，而且，也许你居然会对其产生那么或多或少的一些同情！

    你看厉害不厉害，水平就是不一样吧！所以，当被告人也得有点儿“气节”不是。

    还是网友总结的好：薄案审到最后，才发现原来是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所有的男主角都为谷开来倾倒。徐明是心甘情愿不求回报的买单王；王立军求爱不成由爱生恨害怕清算投奔敌国鱼死网破；尼尔追求过于热情奔放而且有敲诈勒索之嫌被立军开来联手湮灭。唯一无辜的男主角在法庭最后才讲出这一凄绝的爱情故事。令众官人唏嘘不已---“不是兄弟不是人，实在是嫂子太迷人”。

    显然，本次庭审的司法进步是薄督与法庭、公诉人、辩护人合力推进的结果。

    反过来讲，薄督再厉害，如果法庭在司法价值观方面不转变的话，你再厉害也厉害不过我党的专政机关，对吧？因此，真正值得表扬的依然是我们的司法机关。

    曾几何时，中国大陆的司法系统出现了严重的“脑梗阻”现象：警察头子是司法当局的最高领袖，共和国首席大法官是公安部长的下属，各地各级政法委书记兼任公安局长的现象比比皆是，政法委主持下的“三大长”会议是真正的司法权力机构，各地恶性冤假错案陆续爆发，司法公信力急剧下降。薄督在任时，重庆方面“唱红打黑”的定案机构就是“三大长”会议。政法机关的维稳机制，越发制造了不稳定，越不稳定就越要强化警方的势力；越强化警察势力，则必将会越弱化司法权威。再加上中国法院自己也不争气，上至最高法院下至基层法庭，都很识趣地自我退缩，很自觉地放弃司法的独立性，很乖巧地自动融入维稳体系，以至于学界、实务界感叹“中国法治的倒退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了”。

    十八大的召开重新燃起了人们对拯救司法权威和司法公信力的希望！

    习总书记在 “12.4”纪念“八二”宪法三十周年的讲话中指出要落实“八二宪法”，保护宪法的生命力；在2013年2月23日的中央政治局集体学习中习总书记再次强调要提高用运法律思维的能力；张德江委员长在今年“两会”闭幕会上讲到，要维护宪法和法律的尊严；李克强总理在“两会”后答记者问中高调宣称，要建设法治政府，“要把法治放到圣神的地位”。

    如果我不是学识太过浅陋的话，我记得这应该是中共领导集体最密集地对法治建设的表态。

    但是，“县官不如现管”，如果司法系统本身不尽力推进司法改革的话，中国的法治建设依然前途渺茫。也就是说，最高法院还像以前那样，仍然违背司法规律，仍然“烂泥糊不上墙”的话，那么司法改革依然没有什么前途。

    坦率地讲，任何不怀偏见的有识之士都能看懂：曾经的最高司法当局推行“三个至上”，搞什么“能动司法”、“调解优先”，正是这些不正确的航向导致了中国司法改革方向的根本性错误。在这些错误司法方针的“调教”下所导致的现实法治生态就是，几乎所有的当事人都“信访不信法”；法官没有尊严，法院没有权威，当事人到法院的感觉不是神圣与庄严，而是敢于藐视法庭。一个“唐慧”就可以占据法院十多天，而法院居然无能为力（据《南方周末》报道）。实话实说，法官除了能“欺负”律师之外，几乎再没有什么人可以为其垫底的了。显然，由政法委主导的信访与维稳制度将中国司法公信力已经“戕害”到几乎奄奄一息的地步了。

    济南中院本次审理的进步，我想除了济南中院本身就像习总书记所讲的那样“打铁靠的自身硬”之外，与最高法院司法航向的调整有着直接关系。

    内行出身的科班学生，共和国新任首席大法官周强院长在多次会议、多种场合下强调，要落实习总书记关于“努力让人民群众在每一个司法案件中都感受到公平正义”的指示目标；多次强调要努力实现公正司法，要坚持依法独立行使审判权，严格依法办案，提高办案质量，确保实体公正、程序公正；多次强调要深化司法公开，在尊重司法规律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提升司法活动的透明度；多次强调要尊重和保障律师的权利，为律师依法履职提供最大的便利。

    很显然，周强这个“现管”又重新点燃了人们对中国司法改革的期待，重新燃起了拯救中国司法的希望！

    我常想，胡总书记在十八大的报告上说要我们坚持“三个自信”，那么这种“自信”总是要有点儿根据你自己才有底气啊。否则，光说我们有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和制度自信，老百姓不相信怎么办？

    济南中院让我们认识到，个案中的司法公开就是“三个自信”的一次微观体现。事实再次证明，自信要体现的行动上而不是口号上。薄熙来再伶牙俐齿，再翻云覆雨，再翻案翻供也没有翻踏天。所以，从最高法院到各级法院都应当向济南中院的这种不怕当事人“翻踏天”的精神学习，前提是你必须得遵守程序、依法办案。诚如此，拯救中国司法的命题难道不是一片前途光明吗？

    至此，你还能说薄督对中国司法改革的进步没有"贡献"吗？